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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年关难过

    华都市的冬天寒意深重,夜色皇后会所门前拉起的封条因为胶水不均而翘起一段,在寒风中微微摆动。谢大河裹紧了那件不太合身的旧棉袄,藏在街对面的小巷口,眯着眼睛观察着这栋曾经灯红酒绿的建筑。现在那里大门紧锁,本来这个地方就是不起眼的老城区,现在更加冷清。

    "贱人,这下完了吧。"谢大河嘴角扯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几缕白气从他的嘴里飘出。两个月前那个所谓的"性病"吓得他不轻,跑了好几家医院检查,被东南系医院的医院广告骗到,各种夸张的检查几乎花光了他自己手里能控制的那点钱,还被医生们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检查结果都是阴性,他终于确信自己被那个毛头小子骗了。

    "苏婕,你这个贱货,现在会所关门了,看你怎么活。"谢大河搓着冻得发红的手,眼中满是恶毒的快意。他想象着苏婕流落街头,甚至沦为街边最廉价的野鸡的场景,心中竟有一种变态的兴奋。"早晚让你和那个小白脸都好看。"

    谢大河并不知道,此刻的苏婕正站在她租住的老房子里,一件件整理着为数不多的衣物。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给她平添了几分温暖的光彩。过去几天,那份与玄霄平台的合约已经生效,第一笔签约金也已经到账。那些数字带给她的不仅是经济上的安全感,更是一种久违的尊严。

    "妈妈,这些书要带吗?"彤彤抱着几本童话书站在门口,眼睛亮晶晶的。

    苏婕微笑着走过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当然要带,这是青然哥哥特意买给你的。"

    "我好喜欢青然哥哥,"彤彤抱紧了书本,"他讲故事比老师还好听。"

    苏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些日子,青然对彤彤的上心,已经让小姑娘习惯了他在自己生活中的存在。那个比她小十多岁的男孩,用自己的方式为她们母女撑起了一片天空。

    "妈妈,我们真的要去青然哥哥家住了吗?"彤彤兴奋地问,"就像一家人一样?"

    苏婕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和青然的关系在常人眼中或许不合常理,但那份感情却是她黑暗生活中唯一的光亮。

    "是的,宝贝,"苏婕最终轻声回答,"我们会像一家人一样一起生活。"

    她拿起手机,看到青然发来的消息:"姐姐,下午有两节自习课,没事儿干的,我可以请假来帮你搬家。"

    苏婕笑着回复:"不许你来,你好好复习。我东西不多,自己能搞定。"

    她放下手机,继续整理着衣物。在会所工作时积攒的那些暴露性感的衣服,她一件也没打算保留。那些衣服承载的记忆,她希望永远留在过去。现在的她更喜欢简单舒适的装扮,当然,未来经济宽裕些,她不排斥重新添置一些漂亮的衣服给青然看,甚至……特意穿些性感的新裙子来满足他。

    客厅一角,话筒之类的录音设备整齐地摆放着。那是苏婕最珍视的财产,是她新生活的基石。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包裹好,准备最后搬运。有过几次经验后,她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很享受用声音讲述故事的感觉。那感觉与在会所逢场作戏截然不同,每一次录音都像是在与听众进行一场真诚的对话。

    苏婕看了看表,距离去接彤彤放学还有两个小时。她决定先把一些必需品送到青然的住处。青然家是爷爷奶奶留下的老房子,但胜在干净整洁,离市中心和彤彤的学校都更近。更重要的是,那里没有令人窒息的回忆,只有新生活的希望。

    她提着两个不大的包走出门,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苏婕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淡淡的某种香气。春节将至,这个城市已经开始洋溢着节日的气氛。今年的春节,将是她和彤彤摆脱过去阴影的第一个春节,也是她与青然共度的第一个春节。

    "新的开始……"苏婕轻声自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春节将至,虽然高三生放假还是晚些,但也终于见到了曙光,老师们像是要把复习知识都加速塞进这短短几天,习题量几乎是平时的两倍。即便如此,他的心思仍不时飘向苏婕——那个即将与他同居的年长恋人。

    街上已经挂起了红灯笼,年味渐浓。青然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婕发来的消息:"跑了几趟,东西送过去了一大批。我先回去给彤彤做饭,你好好吃晚饭。冰箱里有我做的饺子,热一下就能吃。"

    青然看着这条消息,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晚上回到自己住的小区。这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没有电梯,他快步爬上楼梯,站在自己的门前,突然有些紧张。

    门开了,屋内的摆设依然如旧,却又多了一丝不同的气息。他的目光立刻被角落里的几个纸箱和两个行李箱吸引。那是苏婕的东西,不多,却让这个原本单调的男生宿舍多了几分生活的温度。

    青然走近那些箱子,轻轻触碰着。一个纸箱没有完全封好,露出里面整齐叠放的衣物,都是些朴素的日常装扮,没有一件是那种在会所穿的暴露服装。另一个箱子里是些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彤彤的玩具和书籍。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套录音设备,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书桌旁边,看得出苏婕对这份新工作的重视。

    冰箱上贴了一张便条,苏婕工整的字迹写着:"饺子在冰箱里,记得吃。明天我再来整理,不用等我。爱你。"

    那个"爱你"让青然的心骤然狂跳,脸也涨红了,几乎跳起来欢呼。从认识苏婕以来,她很少直白地表达爱意,更多的是用行动诉说一切。

    青然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城市夜景,思绪飘到几个月前。那时的他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如何提高成绩。而现在,他的生活里多了一个事业刚起步的单亲妈妈和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女孩。

    "这算不算过早地成家了?"青然自嘲地笑了笑,但笑容中却带着一丝得意和温暖。

    他打开冰箱,取出苏婕包的饺子,放进微波炉加热。饺子的香气很快填满了整个房间,让他想起第一次去苏婕家吃饭的情景。那天彤彤也在,他们三个人围坐在小小的餐桌旁,就像一家人一样。尽管那时苏婕的眼睛里还常常带着疲惫和警惕,但至少在那一刻,她看起来很放松,很开心。

    青然坐在餐桌前,慢慢品尝着饺子,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苏婕第一次在会所为他口交时的温柔;她试图跳河自杀,被他救起后的脆弱;她被自己误解时的崩溃;两人第一次真正结合时的缠绵;她在他耳边呻吟的声音;她为了保护他的名誉忍受耻辱而流下的泪水……

    那些画面有甜蜜,有痛苦,有情色,也有温馨。但无论哪一种,都是他和苏婕共同的记忆,是他们独特感情的见证。青然又看了几遍那句“爱你”,觉得自己在燃烧。

    吃完饭,青然打开书包,取出一沓高考模拟试卷。在苏婕和彤彤搬来之前,他必须更加努力学习。玄霄平台虽然给了苏婕一份不错的工作,但要真正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还需要他未来也有好的前程,能够真正撑起这个由他们组成的"家"。

    "以后这张床就是我和姐姐的了。"青然看着自己那张床,不由得有些担忧它的承重能力。他笑了笑,又看向墙角那两把小凳子——那是他专门为彤彤买的。一大一小两把凳子,一红一蓝,很是可爱。

    他的目光又落在苏婕的箱子上,突然注意到一个小巧的相框从纸箱缝隙中露出一角。青然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来,是一张苏婕和彤彤的合影,看起来是在彤彤更小的时候拍的,两人都笑得很灿烂。那时候她们还没有遭遇困境,还没有被生活蹂躏,这样的笑容,顾青然希望自己也能给她们。

    窗外,雪花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为这个城市增添了几分节日气氛。青然回到书桌前,打开课本,继续他的学习。明天苏婕又会来整理东西,后天彤彤也会来看看新家,再过几天,她们就会正式搬来。

    又一个冬日清晨,天气阴沉得仿佛随时会下雪,这几年冬季雪量增多了。谢大河裹着那件灰扑扑的棉服,躲在苏婕住的楼对面的小卖部门口,手里攥着一杯早已冷掉的豆浆,假装在等人。他佝偻着背,眼睛却不时瞟向苏婕住的那栋楼。昨天傍晚,他亲眼看到苏婕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轻松神情。

    "肯定是去会那个小白脸了,贱货。"谢大河咬牙切齿地嘀咕着,唾沫星子喷在杯子边缘,引得旁边路过的年轻女孩厌恶地望了他一眼。但谢大河毫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全在那栋楼上。

    几次想上去敲门,但想起上次"性病"的事,又缩了回来。那小子看似文质彬彬,却狡猾得很,就动动嘴就给他折腾坏了,万一这次又设了什么陷阱,他可吃不消。前几周他去医院检查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那些护士和医生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东西。想到这,谢大河的脸一阵扭曲,更加憎恨起苏婕和那个叫青然的小白脸来。

    "耐心点,找准机会……"他自言自语,阴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盯着苏婕的窗户。

    上午九点半,谢大河终于等到了他的目标。苏婕从楼里出来,这次她手里推着一个行李箱,背上还背着一个背包,看样子不是简单的外出。谢大河立刻丢掉手中的空杯子,悄悄跟了上去,保持着安全距离。

    苏婕走得很快,但不时停下来调整行李箱的方向。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色羽绒服,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没有半点会所红牌的风情,倒像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这种"朴实"的形象反而更加激怒了谢大河,因为这让他想起他儿子还活着时,苏婕曾经的样子。

    "好啊,给那小子装纯洁呢。"谢大河心里嘀咕着,跟着苏婕转过几条街,来到了公交站。

    苏婕上了86路公交车,谢大河也跟了上去,坐在车厢后部,帽子压得低低的。车行驶了约二十分钟,来到了另一个老旧的居民区。苏婕下车后,推着行李箱直奔一栋六层高的老楼。

    谢大河躲在一辆停靠的货车后,看着苏婕轻车熟路地进入了楼道。他皱起眉头,这地方他从未来过,但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那个小白脸的住处。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谢大河在附近徘徊了一会儿,假装在小区的便利店买东西,顺便打听这栋楼的情况。

    大约一个小时后,苏婕出来了,这次手里空空如也,但脸上带着微笑。谢大河躲在绿化带后,眼睁睁地看着苏婕搭车离开。他的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贱货,真要搬去和那小白脸一起住了?"谢大河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中闪烁着扭曲的光芒。他想象着苏婕和那个毛头小子在一起的样子,一种病态的嫉妒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现在爬上去,撬开门,在屋里等着苏婕下次来,然后……谢大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但很快理智又回来了一些。万一那小子先回来呢?或者有邻居发现?他可不想惹上警察。

    谢大河在小区里来回踱步,思索着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上次那个所谓的"性病"让他颜面扫地,但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他必须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既能泄愤,又不会让自己陷入麻烦。

    "不急,慢慢来,"谢大河自言自语,眼神阴鸷地看着苏婕消失的方向,"等你们搬完家,等你们放松警惕,我再好好'拜访'你们。"

    天空开始飘雪,谢大河缩了缩脖子,转身离开小区。他已经有了一个雏形的计划,只需要再观察几天,找准时机。在他的想象中,苏婕已经再次被他压在身下,而那个该死的小白脸被迫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侵犯。想到这一幕,谢大河龌龊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扭曲的笑意。

    "苏婕,别以为会所关了,找了个小白脸,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谢大河低声咒骂着,消失在寒冬中。

    谢大河一边走一边脑海中浮现出苏婕那柔软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了自己的白日梦。他回味起那几次强暴的画面:苏婕那痛哭流涕和抗拒的模样,他感到一种兽性的征服快感。每当他回忆起苏婕的泪水和无助,他就感到一种扭曲的满足。

    现在,他的幻想更进一步,他想象着在顾青然面前侵犯苏婕的情景。画面中,苏婕被他粗暴地按在床上,青然绑在一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被玩弄。苏婕的呻吟和啜泣声在他脑海中回响,混合着青然无助挣扎的声音。谢大河的嘴角挂着一丝恶毒的笑容,想象着青然那张年轻的脸上流露出挫败和绝望。

    正当他的思绪如野马般任他在这片肮脏的想象中驰骋,一个突如其来的车喇叭声把他从幻想中惊醒。谢大河转过头,一辆黑色的大众突然停在他前方,车内的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喂!让开,瞎了啊,傻逼!”车里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怒气。

    谢大河一愣,立刻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正站在路口车道上挡住了这辆车的去路。他本能地想要反击,心里默念着"一点不知道尊老",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望向车里那张凶狠的面孔,心头一紧,声音立刻软了下来。

    "算了算了,我走开。"谢大河低声嘟囔着,赶紧让开了路。

    车里的人似乎对他这种怯懦表现颇为不屑,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谢大河只得悻悻然地往人行道退去,嘴上还在小声埋怨着对方的无礼,但却不敢大声发作。

    他揉了揉冻僵的耳朵,继续往前走,脚步有些心虚。刚才的兴奋和报复欲望在那一瞬间被现实击碎,留下的是一种脆弱和绝望的感觉。车开走了,留下一股黑色的尾气,谢大河的视线随着车慢慢消失。

    他低着头,踢着脚下的雪花,嘴里依然在嘀咕着:"一点不知道尊老,真是的。"但他的心却在暗暗庆幸自己没有真去较劲,惹上那些看似不好惹的人。

    那辆黑色大众车快速驶离小区,车里的两个男人一脸不爽。开车的男人叫黄五,三十来岁,头发剃得极短,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副驾驶上的是瘦高个张伟,看起来年纪小些,但眼神阴鸷得像条毒蛇。

    "他妈的,这老不死的,要不是华都大街上,非撞死他。"黄五一边开车一边骂骂咧咧,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

    张伟掏出烟盒,抖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唉算了算了,徐总叫咱们快点过去,别耽误。"他点燃香烟,深吸一口,把烟雾喷向车窗。

    车内弥漫着呛人作呕的混合气味。黄五打开车窗通风,冷风灌进来,他打了个哆嗦:"妈的,最近运气太背了。"

    "可不是嘛,"张伟冷笑道,"去那个姓鹿的公司要债,结果不知道哪儿来的人罩着那小婊子,给我这一顿揍……"他摸了摸自己脸上还未完全消退的淤青,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那天怎么回事啊?徐总不是说那鹿家就一个小女孩的吗?"黄五好奇地问道。

    张伟脸色一沉:"谁他妈知道。去要债的人多着呢,本想混在里面占占那小婊子的便宜,结果先来了个不知道是谁的小子,叨叨了两句,挥挥手就来了他妈一个排的特种兵。"他吐了口烟,"当场就给我们按那儿了,操,幸亏我离女的远,别的债主派来的人,有上手欺负她的,都他妈的给打断腿了。"

    "靠,现在华都这治安,咱们干这行越来越不好混了。"黄五拐了个弯,车子驶入了一条商业街。

    "最近徐总钱也不给了,你说他是不是也要破产了啊?"张伟突然压低声音问道,"夜色皇后被查封,那可是徐总搭上关系洗白的指望啊。"

    黄五警惕地看了一眼后视镜,仿佛真有人在监视一样:"小声点,这话可不能乱说。不过也是,自从会所关门,徐总确实变了。以前出手阔绰,现在催着咱们收账,还把提成降了。"

    "我听说警局的那个谁,也不管事了,"张伟更加压低声音,"上面在查他。"

    "嘘!"黄五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这话能乱说吗?他要是倒了,咱们可就没靠山了。"

    张伟不屑地哼了一声:"靠山?靠山倒了压死人。我看徐总这几天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整天让咱们收账,估计是自己也缺钱了。这趟去找他,八成又是催咱们手头的账。"

    "谁知道呢,"张伟弹了弹烟灰,"别又遇上找了靠山的。像鹿家那小婊子一样,突然就有人罩着了。"

    张伟摇摇头:"管他呢,反正徐总现在让咱们先去他那儿,八成是有新任务。只希望别再让我去收那种烂账了,老子这脸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绿灯亮了,黄五猛踩油门,车子窜了出去。车厢里一时沉默,只有吞吐烟雾的声音。

    "你说咱们干这行到底有啥前途?"黄五突然感慨道,"以前跟着徐总,不说能去夜色皇后那种消费的会所横着走,起码差一点的地方嫩模小姐随便玩。现在呢?成天提心吊胆地收账,还得防着条子。"

    张伟长叹一口气:"能有什么前途?徐总要是真倒了,咱们就得另谋出路了。"他把烟头摁灭在车里的烟灰缸里,"反正我是想好了,再干一段时间,攒够钱就回老家开个小店,找个老实姑娘结婚生子。"

    "呵,也就你想得美。"黄五冷笑一声,"咱们这双手上沾的东西,能洗干净吗?"

    张伟不再说话,望向窗外。街上的人们正忙着准备过年,商店橱窗里贴满了红色的新年装饰,家家户户喜气洋洋。而他们却像两条游离在光明之外的阴影,见不得人,也没脸见人。

    车子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最后停在了一栋灰色的办公楼前。这里曾经有不少公司驻扎,现在看起来却冷清许多。

    "到了,走吧。"黄五熄了火,脸上挂着一丝不安,"希望徐总今天心情好点。"

    徐氏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就在这里,整个公司只占了五楼的一个小角落。门口的玻璃上贴着公司名称,但字迹已经有些褪色。这家所谓的"资产管理公司"不过是徐总洗钱和放高利贷的幌子,平时除了一个管账的会计偶尔来坐班,几乎没什么人。

    黄五和张伟推开办公室的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烟味和檀香味的混合。徐总坐在一张红木茶桌后面,手里夹着一支半截的香烟,面前摆着一套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紫砂茶具。他今天穿着一件灰色的西服,头发比往常更凌乱,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格外明显。

    "徐总。"黄五率先打招呼,语气中带着小心谨慎。

    徐总抬起头,眼神像是刚从深思中惊醒。他的表情阴沉,手指不停地敲打着茶桌,另一只手烦躁地摆弄着茶道台上的各种器具,紫砂壶、公道杯被他胡乱地挪来挪去。

    "来了?坐。"徐总简短地说,头也不抬,继续摆弄着茶具,但明显心不在焉。

    张伟和黄五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坐在茶桌对面的椅子上。办公室里的气氛凝重得可怕,只有徐总烟灰缸里的烟头还在散发着最后一丝热量和青烟。

    "徐总,那个鹿家的……"张伟试探性地开口。鹿家的债拖了一阵子了,他一方面被打了之后就没敢再去催,一方面也不敢和徐总说实话,现在也不得不说了。

    "别提那个了!"徐总突然抬头,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花,"告诉你们,把手头的债务信息全部清掉,什么都别留,明白吗?"

    黄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全部清掉?可是那些债……还没要完……"

    "全部!"徐总加重了语气,手掌重重地拍在茶桌上,茶杯里的水面荡起一圈涟漪,"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事情有变化。那些东西留着就是定时炸弹,明白吗?"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徐总以前从不这样,他一向是个精明稳重的商人,即使在最紧张的时刻也能保持冷静。但今天,他整个人就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那咱们……"黄五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问出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咱们的钱……"

    徐总的脸瞬间变得扭曲,他抓起面前的一个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细腻的紫砂杯在地板上碎成了几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还钱?命不要啦?!"徐总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句话,眼睛因为愤怒而充血。

    黄五和张伟被吓得向后一缩,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徐总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新烟,点燃,大口吸着。

    "听着,"徐总的声音稍微平静了一些,但仍带着一丝颤抖,"现在情况特殊,我不能多说。你们只需要知道,如果不想惹上麻烦,就按我说的做。把所有的债务记录都销毁,纸质的烧掉,电子的删除,一点痕迹都不要留。"

    张伟小心翼翼地问:"徐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徐总用力抽了一口烟,烟雾在他脸前形成一片灰色的云雾:"别多问。"他的语气不容质疑。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窗外,阴沉的天空下,华都市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们匆匆而过,没人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办公室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黄五看了看张伟,壮着胆子再次开口:"那姓苏的女的之前都是还利息,本金还差不少呢……"他的话没说完,但潜台词很明显——这笔账该怎么处理?

    听到"苏婕"这个名字,徐总的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那个女人被他推进会所时候,那种看着白天鹅被糟蹋蹂躏的恶趣味带来的快感。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苏婕是吧。"徐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烟灰从他指间的香烟上掉落,散在深色的地毯上。他的目光变得有些飘忽,像是在思索什么。片刻后,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们看着办,别来烦我。"

    黄五和张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理解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徐总这是让他们放过苏婕,还是让他们自行处理?

    徐总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困惑,但他并不打算给出更明确的指示。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两人,眺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

    "记住,销毁所有证据。"徐总最后叮嘱道。

    "明白,徐总。"黄五应道,和张伟一起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关上了门。

    黄五和张伟乘电梯下楼,两人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直到走出办公楼,来到停车场,确保四下无人,张伟才长舒一口气,一把扯松了领口。

    "妈的,徐总这是怎么了?从来没见他这么慌过。"张伟掏出烟盒,给自己和黄五各点了一支。

    黄五深吸一口,烟雾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一片白雾:"肯定是大事。我看徐总这是要跑路了,要不怎么让咱们把所有债务记录都销毁?"

    两人默契地走到一处僻静角落,倚着黄五的车小声交谈。寒风吹过,却浇不灭他们心中升腾起的算计之火。

    "你说……"张伟突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咱们手里那些债务关系……是不是可以再要一把钱再清掉?"

    黄五一愣,随即嘴角浮现出一丝会意的笑容:"你是说,先把那些欠债的再'拜访'一圈,收点'违约金',然后再销毁证据?"

    "没错。"张伟弹了弹烟灰,"反正这些人也不知道徐总打算断臂求生的事。他们还以为咱们背后有徐总撑腰呢。"

    黄五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浮现出一丝担忧:"万一徐总发现了,或者那些人去找徐总告状怎么办?"

    张伟冷笑一声:"你看徐总那样子,哪还管这些?他现在只想撇清关系。再说了,咱们把证据都销毁了,谁能证明我们做了什么?"

    冬日的阳光苍白无力地照在两人身上,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黄五沉思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行,反正这么多年给徐总卖命,临了连条后路都不给咱们留。咱们自己找点出路也是应该的。"

    张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而且……"他的目光变得有些阴暗,"那个姓苏的挺漂亮的……"

    黄五挑了挑眉毛:"苏婕?会所那个?"

    "就是她。"张伟点点头,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夜色皇后会所的红牌,之前他老公的生意欠了不少钱,后来人急病死了,都落到她头上。现在会所关了,她肯定还不上钱。"

    黄五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你想干什么?"

    张伟凑近黄五,声音压得更低:"反正她还不上钱,不如……"他做了个下流的手势,"咱们可以提供点'特殊还款方式'。"

    黄五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些,但他很快摇了摇头:"别闹,那女人背后说不定有人。你忘了鹿家那女的了?差点让人把你打残。"

    "那不一样。"张伟不以为然,"鹿家那是有钱人家,估计是认识大佬,这苏婕就是个单身妈妈,咱们掌握她欠的债,还知道她当鸡,她敢不从?"

    黄五犹豫了一下,最终露出一个同谋的微笑:"你他妈真是个畜生。不过……"他看了看四周,确保没人偷听,"我喜欢。"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变得认真起来,开始商量具体计划。

    "这样,"黄五掐灭烟头,"我们先从那些小债务入手,这两天快点把能收的都收了。至于苏婕……"

    "我知道她住哪。"张伟打断道,"之前她还来找过我表示自己人没跑路,看我被人打伤了还嘲讽我来着,操,这贱逼。那时候她还在会所上班,要定期来我这儿露面表示自己没逃债。"

    黄五若有所思:"现在会所关了,她肯定更还不上钱了。"

    张伟点点头,补充道:"不过得小心点,别留下把柄。万一出了事,就说是徐总的命令,咱们只是执行。反正债务记录都销毁了,谁也说不清。"

    两人从停车场走向车子,越发详细地谋划着这个临时起意的计划。他们的声音虽低,但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兴奋。在华都市的寒冬里,这两条无路可走的狗突然看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出路,哪怕这条路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等等,"黄五突然想到什么,"要是她真的一分钱都没有呢?"

    张伟冷冷一笑:"那就更好办了。我就喜欢那种走投无路的样子。"他舔了舔嘴唇,"而且,她不是还有个女儿吗?"

    黄五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张伟假装无辜地摊开手,"我的意思是,有了女儿这个把柄,她更不敢不配合了。"

    黄五长舒一口气:"你他妈别乱来,咱们只是要点钱,不是要犯大罪。"

    "知道知道,"张伟不耐烦地摆摆手,"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开始行动,先把那些小债务收了,然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再去会会那个漂亮的苏婕。"

    两人钻进车里,黄五发动引擎,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在离开的路上,他们仍然在讨论着如何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混乱中为自己捞取最后一笔。对他们来说,徐总的恐慌就是他们的机会,而那些欠债的人,包括苏婕,不过是他们眼中最后的猎物。

    "记住,动作要快,"黄五提醒道,"谁知道徐总什么时候就完蛋了,咱们得在事情闹大前捞够本钱跑路。"

    午后三点,苏婕刚整理完要带到青然家的最后一批物品,坐在床边稍作休息。她随手拿起手机,发现"夜色姐妹"的微信群突然活跃起来。这个群自从会所关闭后就逐渐沉寂,只有何青、杨雨薇和她偶尔会交流几句近况。

    令她意外的是,平时几乎不发言的肖媛突然冒了出来:

    【肖媛】:最近的事儿,没那么简单。

    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谢雅文】: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内幕?

    【杨雨薇】:肖媛姐,别卖关子了,是不是知道会所为什么突然关门?

    群里安静了几分钟,就在大家以为肖媛又消失时,她发来一段语音。苏婕点击播放,肖媛那特有的冷淡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我最近见一个老客户,有个在政府工作的告诉我,会所其实是因为得罪了某个大人物,被起底了那些黑色交易。听说可能和什么经济大案有关,上面查得很严。"

    苏婕的心猛地一跳。经济大案?黑色交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救下鹿希瑶的夜晚,那场神秘的"拍卖会",以及之后鹿希瑶和姬霆骁神秘的帮助。这一切突然有了联系,但她并没有在群里提及这些。

    【谢雅文】:经济大案?我就说嘛,夜色皇后的后台都不敢出手了。

    【何青】:我最近联系上的那个大律师,好像也提到过要接手一个经济领域的案子。他很忙,一直推迟我们的约会,说是在准备材料。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一回事,但真是山雨欲来啊。

    【杨雨薇】:应该不会这么巧吧?咱们就是陪酒的小姐,能扯上什么经济大案?

    苏婕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发了条消息:

    【苏婕】:会不会是那些客人里有人涉案?

    【肖媛】:不只是客人。我那个熟客暗示,会所老板自己也被盯上了,说他和一些官员有不正当的经济往来。

    群里一片哗然。

    【谢雅文】:我靠!那岂不是连咱们都可能被牵连?

    【何青】:不至于吧……

    【杨雨薇】:话说回来,你们看新闻了吗?确实有报道说有高官因为经济问题被调查。昨天的晚间新闻提到了,好像是什么司长。

    【谢雅文】:那能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除非……难道是那些外国客人?

    【肖媛】:别问太多。总之,最近大家都小心点,不要招惹麻烦。

    苏婕放下手机,望向窗外。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她想起那天晚上救下鹿希瑶时,那个女孩惊恐的眼神,以及后来姬霆骁派来的神秘人。她有些担心,虽然鹿希瑶这条线带来了她生活的转机,但会不会也有什么隐忧呢?

    她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在群里分享自己的猜想。有些秘密,或许保守着更安全。

    【苏婕】:大家都注意安全吧。不管怎样,会所关了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可以促进大家重新开始。

    她关掉聊天界面,继续收拾行李,今天该把东西都送过去,然后在青然家收拾好正式开始生活。而新年,也快要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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